是PIGGIEWEN呀

*布鲁斯和克拉克都应该承认，在交朋友这件事上，他们还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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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定装在水箱边侧的摄像头最后还是被安装在了窗框旁，连带着布鲁斯后来带去的两个一左一右地替克拉克时刻注意起了临街的动静，理论上来说那的确是更容易让布鲁斯分析出反常状况的好位置，但布鲁斯并不会告诉任何人他只是对看超人洗澡提不起兴趣而已。

“如果不是您每隔几天会让我想起您在肯特先生的公寓里做的事，我本想夸赞一下您愿意和新朋友们一起去酒吧是个不错的进步。”

阿尔弗雷德把布鲁斯提过好几次说想喝喝看的混合果汁苏打在他手边放下，这完全是凭借直觉随意搭调的，好在吸了一大口的布鲁斯脸部没有任何扭曲，那证明他在饮品上的最新创造算不上糟糕。

“生活在海底那位那天威胁我说要拍下我喝这个的照片卖给报社发笔横财。”布鲁斯的舌尖舔过上颚，努力分辨阿尔弗雷德给他的这款和克拉克在酒吧帮他拿来的那款有何不同，“如果这也算进步的话。”

以他的标准来回顾，那天他在酒吧几乎没什么参与感，他从头到尾连屁股都没挪动过几次，但他知道那天所有人的烦恼都在那几个小时里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释放——包括他自己。至于后来一直坐在他旁边的克拉克•肯特，本质上他并弄不清这个再度归来的氪星人有没有什么烦恼，摄像头记录下的他无非是每天拯救别人、写稿、偶尔给自己弄一顿还算像样的午餐或者晚餐，就像那天傍晚时分他们一起吃过的炸虾和沙拉。克拉克一周去一次银行，每天都会洗一个很快的澡，片刻的闭眼休憩之后又是重复的忙碌。那个公寓至今没有除了自己之外的第二个人去拜访过，就好像没人会为了克拉克•肯特往里踏入一步，去了解一下他超人之外的另一个身份。

“我猜这就是在哥谭生活的唯一坏处，”布鲁斯第三次造访的时候，克拉克投契地和他聊起了这个，“我没法交到更多朋友了。”

“如果你现在想要换一个名字和身份继续回大都会生活的话，我可以帮你试试看。”

布鲁斯盘腿坐在沙发上啜着手中的饮料面无表情地答道，他不会为了这么一杯饮料特地再回去那间酒吧，但克拉克邀请他来并保证他学会了怎么调制的话，他就没必要再三拒绝了。

“我在这儿也很适应，”克拉克翻炒着锅中的青红椒继续着话题，“哥谭很好，我想它成功帮助我重新找到了两种身份之间的平衡。”

“执著于在哥谭交朋友是个危险的想法。”布鲁斯还是专心于饮料，电视上的新闻成了两人之间唯一的嘈杂，“保护好你现在的身份才是最重要的。”

热油滋滋地在空气中翻腾，布鲁斯的提醒某种意味上相当于在变相承认保护超人也成了对他来说重要的事务之一，面向着流理台背对着布鲁斯的克拉克因此洋溢出了一些宽慰：

“我没有要抱怨哥谭这座城市的意思，我只是在意识到我非常希望你常来这间公寓的时候才明白原来偶尔我也会觉得无聊。”

“觉得无聊的话，你也可以邀请其他成员们常来你家作客。我想巴里会很乐意的。”布鲁斯故意略过了克拉克话语间婉转的暗示，他把吸管从嘴里吐出来又把杯子举到眼前，果汁沉淀到了杯底，他不得不晃动它以让它恢复到酸甜俱佳的口感。 

“那倒不用，你愿意多来作客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克拉克关了火，把那盆加料过于丰富的烩饭一起往茶几上摆，布鲁斯瞟了他们一眼，没有要下嘴的意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只是向前倾身把玻璃杯放下，又把那碟烩饭捧到了眼前上上下下地挑剔起来：

“下次不要放青红椒了，”布鲁斯把盘子端到鼻子下嗅了嗅，细微的审慎里全是自在又真心的挑剔：

“我一口都不想碰它们。”


往后的一次没有青红椒也没有果汁苏打了，他们坐在曾放过母盒的那张桌子上吃着临时喊来的比萨，克拉克心情甚好地晃了晃脚，他身边的布鲁斯则疲惫地咽下一口香肠后叹了口气，那是精疲力尽后的自然反射，克拉克偏头想了想，不出声地把他手中才咬了两口的那块比萨拿到了自己手里。

“也许你应该先去休息，我可以改天再来作客。”

克拉克这么说着、把两块比萨叠在一起大张着嘴咬下一口，他希望布鲁斯会有点什么反应，怀疑或是厌恶性质的皱眉之类的，但布鲁斯只是把肩垂得更低，然后右手捞过那瓶附赠的可乐重重放到了克拉克腿上。

“我可不希望你第一次来我这里作客就被噎着，如果超人会被噎着的话。”

布鲁斯说得不怎么客气却听不出一丝不耐烦，邀请克拉克来作客这件事发生得十分随机，但比起让布鲁斯特意打电话或是无缘无故地提出邀请、在任务结束后以状似无意地样子提一句要不要一起吃晚餐总算好办多了。在交朋友这件事上，布鲁斯并不想逼自己超出自己能做到的极限。他只是没想到这场任务会这么艰难，所以眼前的比萨、可乐、座位都潦草得有点可笑了。 

“我还是很惊讶你会邀请我来作客，” 好在克拉克反而因这随意而更加心情舒畅，“同时也很高兴。”

布鲁斯不知道该不该指出克拉克表现出的惶恐和受宠若惊是十分多余的，他动动手指，不想再碰十分钟还让他很有食欲的比萨一口：

“其他人都来过了……虽然你也来过了，但不是我邀请你来的，”仔细想想，上一次联盟成员们聚在蝙蝠洞里也不算是传统意义上的作客，“所以这仅仅是……”

“礼尚往来而已。”克拉克替布鲁斯节省了寻找措辞的时间，他的腮帮子还是滑稽地鼓着，看样子剩下的那一大半都得由他来解决才行。

“没错，礼尚往来，”布鲁斯扶着腰跳下桌子，抱起比萨盒也堆放到了克拉克的腿上，“你不知道一视同仁才能交到朋友吗？”

他对这完成任务似的回请感到满意，也可能不止这些，但他是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在分析这种小事上的。监控视频在他眼前来来回回快进又倒退，阿尔弗雷德那句“这可不是韦恩家的待客之道”都没被他放到心上。

“别再苛责我了，我现在难道还不够会交朋友吗？”布鲁斯可是发自肺腑地替自己觉得委屈，和克拉克维持住这样的不深不浅的关系着实不易，天知道他为了丈量其中尺度在开口邀请他时就连说话的停顿都被严谨考究过。

“只要那些摄像头还存在，”老人拉拉马甲，挺直了背庄严地宣誓着自己的绝对原则，“您就没法说这些话。”

布鲁斯放弃了让阿尔弗雷德赞同自己的做法，只是又一次去克拉克家作客的时候，他把卧室里能拍摄到克拉克身体的摄像头全都撤走、并开始祈祷克拉克在除了卧室以外的地方转悠的时候能够至少套上一条裤子。


“聚会这事不该使人上瘾，”布鲁斯把领带扯开，大衣顺手搭在了沙发背上，他的姿态就像是他已经来过克拉克•肯特的公寓无数回了，“每次都去酒吧也不是明智之举。”

“你一早可以拒绝。”

克拉克听着布鲁斯把自己抛进沙发的声音拉开了冰箱门，没有苏打水，没有水果，他不知道今天大家聚完会后布鲁斯会想要跟他回来坐一会儿，所以他挠了挠头，把仅剩的一瓶运动饮料拿了出来。他转身把瓶子抛过去，布鲁斯没伸手接，所以那瓶子砸在他大腿上后又滚落到地毯上。

“我以为你会煮咖啡呢，”布鲁斯对自己拒绝没展现出任何歉意，“你不是一直很懂待客之道吗？”

“这个点不适合喝咖啡了。”

克拉克摇摇头，又走过去把运动饮料捡了起来，他总是忘了韦恩家少爷的身份会让布鲁斯在踏进这里的那刻变得与众不同，于是客人不像客人，主人不像主人，这状况让克拉克既想叹气又想轻笑。一旁的布鲁斯抱过靠垫把脑袋靠了上去，那之后他打了个哈欠并抬手揉了揉眼睛，

“事实上我正需要一杯咖啡，一个小时后我要夜巡。”

“你可以去我的卧室睡一会儿。”

正欲倒下去的上半身就此被急速掰正了，布鲁斯把靠垫抱紧在胸前，恢复的清醒看起来已经瞬间让他进入了戒备姿态，布鲁斯不喜欢松懈状态下的脑子打结，不过，他想，阿尔弗雷德要是能听到自己接下来脱口而出话一定会倍感欣慰：

“没必要，我只是想来朋友家借张沙发而已。”

“所以你觉得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

克拉克反问得很快，他没管嗫喏着的布鲁斯看起来像活生生被这问题噎到了而是径自拧开饮料灌了一口坐到了他的身边：“很抱歉我问这种问题，我对交朋友这事总是很迟钝。”

“看来你是真没好好交过几个朋友。”

其实他也一样。

“确实。”克拉克爽快地应道，“说到这个，又让我想起了我那份在渔船上的工作，我对捕鱼这事没什么天赋，所以总是在渔船上闯祸，领头的那个大个子每一天都在一边骂我菜鸟一边又帮我收拾烂摊子，可惜我和他连招呼都没打就分别了，放到现在的情境下再回想起来，这应该也算是我曾经交过却没意识到的朋友。”

“……这算哪门子的朋友。”布鲁斯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有耐心听克拉克说完这没头没尾的、关于过去生活的描述，只是和这些人交了朋友之后，他的确变得有耐心到坐在酒吧里看其他人玩了两个小时的骰子都不会觉得无聊的地步。

“那第一次来我家作客就装了那么多监控摄像头的你又算什么朋友？”

布鲁斯不喜欢失误也不喜欢被了解，所以克拉克说出这话的时候，他不可自抑地让面色上的紧张沸腾了起来。他们的关系一直以来都错综复杂到没有任何一种定义可以描述，他们总在靠近的同时又不间断地互相拉锯，那个从没被偏到任何一边的控制欲又让克拉克总是想在布鲁斯自以为掌控全局的时候让他尝尝挫败滋味。

“没人跟你说过吧，布鲁斯，”克拉克把饮料放下，又抽走了布鲁斯用手指抠住的靠垫，他让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障碍物和遮挡，他喜欢从布鲁斯手中夺走控制权的感觉，当然他也知道布鲁斯一定恨透了这感觉：

“你真的很不会交朋友，所以我跟你也无法成为朋友。”

“行吧——”

失望和窘迫一并袭来，布鲁斯只是吞咽着喉咙把他缩进肺里变作了一声面无表情的回答，他转头拿过大衣，站起身，至少这步还做得优雅，他觉得自己像个可笑的默剧演员、而无论他已经如何把侵占肯特的公寓作为习以为常的事，他都不可以再继续对克拉克•肯特表露自己的友善了。他双手冰凉，只想着尽快从这场漫无尽头的交友演练中退场——

“但你好像非常懂得如何让人心动，这难道是韦恩家的天赋？”

被监控了几个月的超人只是噙着笑看布鲁斯绷直了唇线站起，他拉住了布鲁斯垂着的一只手又拍拍沙发，在他的手掌下方就有一个摄像头正在工作，布鲁斯不会知道克拉克每次打扫客厅的时候总会仔细地把摄像头周围的灰尘擦干净以便于布鲁斯更好地监视自己。

“因为太擅长抓住别人的心所以交不到任何朋友？是这样吗？”

手掌与手掌的相触让布鲁斯从压力重重的紧迫之中逃了出来，他想他也许真的不该在一开始就听从阿尔弗雷德的建议和这人交什么朋友，那些愈发的亲密只会搅乱他的理智，继而导致他在逐步的失利中被戏弄得团团转：

“克拉克•肯特……”布鲁斯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你这个氪星来的混球。”


他们显然永远也无法成为朋友。关于这点克拉克要比布鲁斯更早地意识到——也或许他一直都有这样的认知，所以当布鲁斯以持续的淡然表情在各种场合和他面对面的时候，他才会循环往复地好奇起他们除了成为对手、敌人、盟友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可能。当布鲁斯第一次做完客而克拉克饶有兴致地把十六个摄像头都一一找了出来，他就发现他们的关系未来所拥有的可能性远比他之前想象过的要单调得多。


布鲁斯奋力捶门的动静充满了恨意，那是在他仓促逃离克拉克公寓后的一小时，他没换上制服，也没真的去夜巡，他鼓着半边脸颊来势汹汹地站在克拉克拉开的门外，初次来时的拘谨礼貌全都没了影踪，

“你回来拆摄像头的？”克拉克半倚在门框上，对布鲁斯一把推开他直往里闯的行为笑得开怀，“我还没邀请你进来呢。”

“这是我的大楼。”布鲁斯在客厅中央站定，克拉克的笑声就在他的背后，这让他又开始不确定当着克拉克的面钻到各种犄角旮旯里拿走摄像头是不是只会给克拉克•肯特徒增笑料。他扯了下大衣的衣摆，有关于这前因后果的疑惑最终还是破土而出：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刚装上的那天我就发现了，” 克拉克一副正等着布鲁斯提问的样子，他关上门，手插进运动裤的口袋里余裕十足地往布鲁斯身边走：“吸顶灯里的那个太显眼了。”

布鲁斯的眼睛里浮上了深重的忧郁，在克拉克的理解里那绝不是布鲁斯对此生出了歉意，他肯定就只是在为自己被蒙在鼓里自以为是了这么久感到悲愤而已。

“老天，看在租金的份上——”布鲁斯小小地屏了口气，“你还不如一早就告诉我。”

“你是说我该在在我们还很生分的那时当着你的面揭穿这件会让你我都尴尬的事？我可没你那么不会交朋友。”

克拉克的话本该充满嘲讽意味——要不是布鲁斯嘶声揉搓额头的动作太过令他喜爱的话，他几乎就要再一次把布鲁斯的骄傲捏在手里看着他对自己无能为力了。

“嘁，得了吧。”布鲁斯才不会被呛得说不出话，忧郁、懊恼、和难堪都迅速褪去了，布鲁斯拉拉衣领，决定痛快承认自己这次的失败：

“反正我们也做不成朋友了。”

“的确如此。”克拉克立刻点头附和，“但我要申明，这一次你试图和我做朋友却以失败告终的原因其实是……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诚心诚意地想和你做朋友。”

布鲁斯这次没再表现出露怯般的惊讶了，他挑起眉，和克拉克相对而立，交友之道对他们彼此来说依然是个难解谜题，布鲁斯认为自己这辈子只会尝试这么一次了。而先前只要一来到这里就会自然而然体会到的闲适，恐怕也只是某种他自以为自己和克拉克成了朋友的错觉，他为克拉克•肯特所做的远超出愧疚、朋友和保护的范畴，他只是痛恨克拉克竟然比他本人还要更早一步发觉。

“交朋友这回事对我们来说实在太难了，”克拉克凑近过去，他们额头相贴，克拉克用大拇指地指腹温柔摸索过布鲁斯的手背，“换成别的可能才更适合我们。”

那透蓝视线望过来，使得布鲁斯止不住想往后退开并低头看自己的胸膛，说他是怯场也好，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在激烈的搏动，就像情爱故事里最烂俗的“笼中困兽”的比喻——

“等……等一下！”

不过布鲁斯还是在克拉克那张脸放大在他眼底之时惊醒似的推开了他，在那个蜻蜓点水的吻碰上布鲁斯的唇之前，他花了整整三分钟用以拆走了这间公寓里剩余的全部摄像头。

在克拉克的强烈要求下，这些布鲁斯交友失败的证据最终还是被收进了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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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真的死得好冤